BaoBao故事｜遥远的外婆（随笔）
(资料图)
在连绵不断的雨声中，思念亲人的愁意渐浓，丝丝缕缕，缠绕在心头，挥之不去。岁月侵蚀了记忆，外婆的身影那样遥远，影影绰绰，像雾，像风，又像云，游移不定，想追逐，却留不住。
20世纪90年代，家里盖新房欠了一屁股债，父母不得不外出务工，把我送到外婆家住养，外公养着几头猪，卖各种饲料，外婆是媒婆，为村里的年轻人牵桥搭线，还要负责照顾我。那些父母不在身边的日子，外婆给予我的温暖，像生命里的一道光，始终照亮着我人生的路。
儿时的许多个夜晚，我常常缠着外婆，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。像许多小朋友一样，我也对生死问题格外好奇。外婆也同其他大人一样，哄骗我她死后会变成星星。我那时刚刚知道“不能指着月亮，不然月亮会割耳朵”，于是我很大声地说:“阿嫲，我不要你变成星星，我要你变成月亮，以后我指着你，就是想要同你说话，你不能割我的耳朵。”外婆笑了，眼里有泪花闪烁：“都听乖乖的，我们乖乖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月亮离地球约38.44万千米，外婆，我们之间的距离如今那么遥远，我常常能看见您，不知您是否能看到渺小的我，无雨的夜晚，请借风声同我说说话吧。
因为外婆，我的童年才不至于无依无靠。有一则顺口溜是这样唱的：“父母在远方，身边无爹娘，读书无人管，心里闷得慌，安全无保障，生活没希望。”外公认为，小孩子随便养，给一口吃的就行了。外婆却很重视我的安全和教育。外婆告诉我，女孩子要认真读书，将来才会有出息。不管刮风下雨，她总是会接我上下学。有一次下暴雨，周围的同学都有父母来接，雨幕中，我恍惚看见妈妈的身影，我淋着雨追了上去，才发现不是妈妈。我在雨中号啕大哭，直到外婆佝偻的身影出现，用大黑伞罩住我。我哽咽着，心里藏着无限的委屈，我抱着外婆的大腿擦眼泪：“阿嫲，我讨厌我爸妈，我讨厌他们老是抛弃我。”外婆又无奈又心疼，她蹲下来把伞夹在脖子上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，擦我的眼泪和鼻涕，“你乖乖的，好好读书，你书读好了，你爸爸妈妈就会来陪你了”。这是个善意的谎言，却在我心里种下了一颗读书的种子，那以后我读书更加用功了，还拿了不少奖状。
外婆在我小学三年级时去世了。我记得那一段时间，她半靠在床上，脸色苍白，脸颊消瘦得快凹陷下去了，床头木凳上放着一个红盆，她不时弓着身子吐血。看到我站在门口看她，外婆用虚弱的声音嘱咐我不要靠近她，去拿门边墙角的蛋黄派吃。我有些懵懂，有些害怕，拿了蛋黄派就跑了，不知道外婆会不会很快就会变成月亮，离我而去。时光若能倒回，我多想抱抱我最亲爱的外婆，告诉她我多么爱她，多么舍不得她。后来，我问妈妈，那时为何不带外婆去医院治疗，妈妈眼里是化不开的苦痛，声音哽咽：“检查出来就是胃癌晚期，你外婆瞒得太久了，治不了了。”
“至亲的离开不是一场暴雨,那是此生漫长的潮湿。”雨不知疲倦地下着。我又重温了一遍《寻梦环游记》，死亡不是永别，忘记才是，外婆，我会一直记得您，等到我白发苍苍梳着与您同款的麻花辫，到天上与您团聚时，您还会认得我吗？我是您的外孙女，也将成为您的姐妹，告诉您我和我孙辈的故事，我们相隔不再遥远。
来源：中国青年报客户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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